471km 拉薩 嘎瑪林草原 打隆寺 張達鄉

　　羊卓雍錯意為“上面牧場的碧玉湖”，與瑪旁雍錯、納木錯并稱西藏三大圣湖。湖面海拔4400 米，為狹長形，如一條藍色發帶環繞著雪山。每次跟轉過羊湖的藏族朋友說起轉湖這件事，就會被他打擊：不要去了吧，路太爛了，岔路又多，你們會迷路的。有些地方根本沒有路啊，路上又沒地方住......

　　事實上，轉湖路有很多種走法：從貢嘎縣的姐堆秀鎮進羊湖，可以整整轉一圈。如果從貢嘎縣的崗堆鎮進入，就會少走一段路，不算完整的轉湖。從拉薩出發已是午后，一路柏油約120公里到姐堆秀的郎杰學鄉。上土路沒多久，我們就迷路了。多次扎進了村莊又不得不退回來，這可不是一個好的開始。好在這里的村民多少能說點漢語。

　　終于把路弄清楚后，山路又給了我們一個下馬威。八年，我們在藏地行駛了近30 萬公里，川藏線都不記得走過多少次，那幾座威武的大山也沒讓我們驚訝。這一座城鎮邊上的小山卻讓我們出了不少冷汗。沙土路實在太滑，還有幾處都只剩下雨季塌方后留下的半條路，更多的是陰山處的積雪早都變成冰，還有幾處掉頭彎。

　　好容易爬上直拉山口，可以看見咕拉崗日神山與山下的張達鄉。當我們從這里遠眺羊湖的時候，看到的只剩夕陽。天快黑了，在海拔4000 米以上的地方找人家借宿總比自己扎營暖和。何況，在未來的日子里，還不知道能睡在哪兒。

　　村子里有一戶人家很熱鬧，男主人叫以西木囊，是布達拉宮的醫生。主人屋里有好多客人，好多的酥油燈亮著，顯然不是為了照明。我們坐在牛糞爐前，捧著熱茶，每喝一口茶就有不同的人來把茶杯添滿，仿佛鬧不清主人到底是誰。以西木囊忙乎了一陣后過來跟我們聊天，原來今天是他爸爸的祭日，所以點了很多燈，還請了僧人來家里念經。熱情的他猜出了我們的困難，為我們安排了一間房間過夜。

　　第二天，帶著以西給我們的哈達和祝福，我們繼續上路。事實上，張達鄉只是轉湖路的起點。

　　才行駛了不到15 分鐘，眼前便出現了岔路，直行還是右轉？右邊的路更靠近湖水，轉湖自然是在湖邊走。右轉！車子蹦蹦跳跳地前進著，到了一個叫霞夏的村子，發現這里卻是路的盡頭。還能怎樣，原路返回，心里打鼓，如果總是迷路，轉來轉去，不知道這一箱油能不能把我們帶回拉薩。

　　約行駛了7 公里左右，路邊出現一大片草原，這里就應該是傳說中的嘎瑪林草原。離開草原，又是岔路，一邊延伸進山溝，一邊的路在湖邊繞行。車停在岔路口，真希望此時能天降一騎馬老漢，讓我們問問路也好。等著，猶豫著，卻一直沒有路人。無奈還是沿湖邊走，這一次我們蒙對了。心情總是隨著路況起伏不停，雨季留下的大坑、小坑到處都是，搓板路算是最好走的。無論如何，景色總是美的：湛藍的天空，變幻的湖水，威嚴的雪山......尤其當車外刮著大風，車里卻是暖暖和和，窗外的景色就顯得更美。當我們艱難地翻過一個小山口，下山的路卻讓人心涼——眼前的路，明明只是半條，還有多個缺口。左側車身蹭著山體，掉點漆總比連人帶車掉下山好。

　　也許是路況太差，也許是流連在小寺院的時間太長，120 公里的路程，走了一整天時間。當晚借宿在東拉鄉一戶牧民家里，不是不想扎營，實在是沒有力氣。別說扎帳篷，就是想著把帳篷從車里拿出來都覺得累。事實證明，只要你有一顆勇敢的求助的心，就會得助。留宿我們的是一位藏族大姐，用上各種肢體語言與幾句不標準的藏語，我們大致能明白彼此的意思。其實，這樣的時刻，最有力的表情是微笑，勝過一切語言。到了這間溫暖的小木屋，誰還想離開呢？姐姐的藏裝在火爐與門簾間徜徉，姐姐的發梢、臉龐、高高的鼻梁都染成玫瑰紅，清亮的眸子里閃著亮光。

　　525km 拉薩 納木錯扎西島 香納村 扎西島

　　納木錯藏語的意思是“天湖”，蒙古語和滿語為“騰格里諾爾”，在歷史文獻上記載，此湖像藍天降到地面，稱納木錯（天湖），而湖濱牧民說因湖面海拔很高如同位于空中，故稱天湖。

　　沒有任何可咨詢的信息，不知道路況，不知道可不可以完成。我們帶了帳篷睡袋和五六天的食品，懷著不可知的興奮出發了。當天夜里到了扎西半島，在一個招待所匆匆睡下。6 點起來，黎明前也許是一天中最冷的時間，那種冷就像是要把你的身體連同思想一起封凍起來。眼前的納木錯還被冰封著，安靜，帶著淡淡的憂傷的藍。我們兩輛車按著順時針的方向開始旋轉。可剛開出不到20 公里，就被眼前的一條大冰河擋住了去路。由于天還沒亮加之不熟悉路面狀況，不敢硬闖，我們繞了一段路也繞不過去，為了節省汽油我們停了下來。

　　這時遠傳來了車馬達的聲音，原來是兩輛藏民的東風車也是去轉湖的。這下好了，我們像看見救星似的緊緊跟著東風車的車轍。整個上午我們基本都是碾過冰河在行駛。最前面的東風車司機不時停下來看地形，無數次車子在泥坑里艱難的撓出來。好在車是改裝過的，通過性能相當好。11 點左右到了一個經幡堆，兩輛東風停下來，藏民都下來掛經幡，向空中拋灑隆達。我們向兩位司機詢問路況，他們在這里朝拜后就去那曲的一個寺院。以后就得我們自己找路走了。

　　下午的路全是在山丘間穿梭，不能沿著湖邊行駛，有些地段湖邊就是懸崖峭壁，連走路都過不去。不時看到轉湖的藏民，背負著行李，也有用馬或牦牛馱的。極目遠望，雪山連著冰湖，無休止地延伸著，不知道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到達。天一點點黑下來，零星可見牧人的氈房，按公里數看我們應該差不多到了納木錯鄉，卻一直看不到村子。我們不斷地問路，沒有一個牧民會說普通話，越問越迷糊——我們迷路了！就在饑餓、絕望的時候，下雪了。雪撲面而來，甚至直接吹進眼睛里，帶著壓倒一切的力量。

　　沿著大概的方向我們在黑暗里艱難地分辨著那些亂七八糟的車轍。在極遠處看到一點微弱的燈光，不見它移動想來應該是村莊，在希望剛出現的時候，開道的車掉進了冰洞里，右前半車身全進去了。用自帶的鋼繩拖出來后，發現路就在右側不到20 米的地方。20 分鐘后，我們終于到了有人煙的地方，這里果然是納木錯鄉。

　　第二天清早我們兩輛車剛離開村子不遠就看見念青山脈的中央峰出現在眼前，如此清晰，威嚴帶著某一種力量。念青主峰一般是被云霧包圍著的，很難得看到。當我們艱難地完成轉湖后，這該是最好的獎賞。

　　1423km 拉薩 馬攸木拉山 楚果寺 轉湖入口

　　“轉湖路上的一座橋斷了，不知道修好沒有？”在帕羊小鎮打點好行裝準備踏上轉湖之路的時候，聽到了這樣一個讓人不知所措的消息。此時的阿里著實有些冷，天空沒有一絲云。幾小時之后，車停在了轉湖路的入口處。賣門票的小伙子只告訴我們：那座橋是斷了，不知道修沒修好，反正這幾天都沒有車子轉湖。

　　想起一位藏族朋友跟我說過：在神湖的南岸，生長著一種香草，把這種草放在眉間，靈魂就能升入極樂世界。東岸有一種五彩的沙，北岸有五彩石。把這些寶物收集起來，人生就會美好！如果在轉湖路上撿到湖里的魚，就更加吉祥了......

　　告別了嶄新的柏油路，后視鏡里就只剩下一片灰色。從拉薩出發一路柏油，讓人覺得恍惚，只有輪胎卷出煙塵，才確信自己真的身在阿里。行駛了7 公里，爬上一座小山坡，眼前就出現了一座小寺院，寺院門口有十幾只大藏獒在午睡。岡仁波齊神山在藍天之下莊嚴、威武，它是岡底斯山脈的主峰，海拔雖只有6656 米，卻是眾神之首。納木那尼女神峰在神湖瑪旁雍錯的身后，“永恒不敗的碧玉之湖”瑪旁雍錯是神湖之王，湖面浮動著清澄的藍光。一路顛簸，但路況沒有想象中糟糕，雨季過去之后，岸邊能看到湖水退去的痕跡，總是希望這條簡易的土路能更靠近湖水，又怕揚起的沙塵飄進水中。不斷辨認著方向，時不時停車，又行駛了約十多公里，岸邊真的有五彩的沙粒。

　　在距離轉湖路入口30 公里處，就是楚果寺了。小小的佛殿建在一個凸起的山包上，正對神湖與神山，能在此地修行是多么幸福。羨慕、嫉妒、妄念頓然而起。還來不及消滅自己的妄念，就被誦經聲吸引了。湖邊聚集了很多人，一位老僧人正帶領大家給神湖“獻寶”。僧人用五彩的哈達包著獻給神湖的寶貝在每個人的腦門上敲一下然后拋進湖里。他的聲音似乎被空曠的湖面反彈回來彈動著我的神經。我湊到跟前，一位年輕小伙子沖我微笑，然后小聲給我翻譯，“喇嘛在祈禱，他說，祈禱世界和平，沒有戰爭，沒有災難，天下的母親都幸福......” 那一刻，我看見陽光灑在僧人黝黑、健康的臉上，他的微笑堅定，絳紅的僧袍被風吹動了。

　　此時，我們有兩個選擇，一是繼續前進，到普蘭縣城住大酒店，睡在一張有電熱毯的床上，可以洗澡，正兒八經享用一頓晚餐；二是在這里跟牧人們一起扎營。可是，躺在岸邊溫熱的石頭上，與岡仁波齊、瑪旁雍錯相伴，誰會想離開呢？當我們支起帳篷，牧人們都來我們的帳篷做客。我們吃著他們帶來的糌粑與風干肉，他們吃著我們的面包與午餐肉，大家用牛奶和酥油茶干杯......當夕陽開始燃燒，岡仁波齊披上暗金色的風衣，瑪旁雍錯羞紅了臉龐。在金色的夕陽里，米瑪的眼睛里也映著金色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