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卓云

還記得我寫支教申請時心頭的蕩漾，還 記得我收拾行囊時的匆忙，還記得老同事熱 心相送的溫暖，還記得報到時新同事的熱 情，還記得我們迎接新生活的揮汗如雨…… 在這冬日的暖陽普照山林之時，初來時的心 潮澎湃慢慢褪去，絲絲的憂慮慢慢襲來……

來支教之前，校長已經告訴了我會安排 我教初三，我感謝校長對我的信任，也忐忑 自己是否能帶給學生更大的進步，我能否提 高他們的學習成績？暑假結束前的一個夜 晚，我悄悄回到實驗中學的辦公室收拾資 料，這些是可以帶去支教的書、這些是可以 留給學生看的資料、這些是可以送給山區學 生的書，我還去書店選購了一套《中學生每 日一讀》，我帶著幾十本書和作文本來到了 崇伊中學，我還想著如果條件允許，我要帶 領孩子們學習批注閱讀的方法，讓山里的孩 子學會一些簡單的閱讀方法，不枉我支教一 年的青春。

走進九（12）班的教室，孩子們的熱情淹 沒了我，他們對新老師充滿了好奇。“老師， 校長說你是很棒的！”“老師，我們學習很差 的，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畢竟是孩子，什 么都敢說，這點和縣城里的孩子也沒什么兩 樣。第一節課上課，學生還沒有發課本，我 拿出《中學生每日一讀》，聲情并茂地給他們 讀了一篇關于親情的文章，我想山里的孩子 有著一份對遠方父母的牽掛，應該能引起他 們的共鳴，當我讀完后，全班同學送給了我 熱烈的掌聲，從這掌聲里，我明白他們開始 接受我這個新老師了。接下來，我讓學生自 愿上講臺給大家讀書，有一位名叫吳貞的女 孩子很大膽，走了上來，她的聲音很洪亮，吐 字也很清晰，我表揚了她，其他學生也不吝 惜自己的掌聲，我真心感到開心，鄉下的孩 子也不差嘛！第一節課，在學生的朗讀中平 靜結束。

星期四的早讀課，我讓學生背誦《白楊 禮贊》的第六自然段，有個學生，他不張口， 我問他為什么不讀，他說：“不會！”那語氣和 表情，沒有一點愧疚，仿佛不會是一件很驕 傲自豪的事情。叫他讀一下題目，他很不情 愿地讀：“白楊禮”“這個我不認識！”“贊”我 教他讀，“這個我也不認識。”他指著“茅盾” 兩個字，此刻，我才知道，我要面臨的初三學 生的學習水平是什么樣的程度，語文書上的 字，他沒有多少個能認識，“你有字典嗎？” 我問他，“沒有！”又是很無所謂的樣子。后 來，我把給女兒準備的拼音卡片拿來教他和 另外一個學生學拼音，班里還有幾個識字能 力較差的學生，這樣算起來，班上也就只有 不到一半的學生能順利讀懂一篇課文了。 雖然他們是初三的學生，大部分的學生語文 閱讀能力可能還不如發達城市小學高年級 的學生。

他們，本是讀書的黃金時期，但是他們 無書可讀。我問他們有沒有讀過中考要考 的12 本名著，他們搖頭，甚至不知道有這 回事一樣，也不能怪他們，大部分學生都是 留守兒童，父母長年在外打工，只要孩子在 學校不惹事就行了，學習好壞似乎也無所 謂。留在家里的女孩多于男孩，班上大部 分都是女生，有個別希望能夠通過知識改 變命運的孩子，家長還反對孩子讀書，希 望孩子早點出去打工，減輕家庭的負擔。 是的，他們是一群在這深山里流浪的孩 子，父母無暇顧及他們的生活，很多孩子也 不好好吃飯，父母給的生活費大多拿去買 了零食。他們真的很缺錢嗎？真的窮到了 食不果腹的地步嗎？沒有。但是他們沒有 讀書學習的追求，他們沒有先哲偉人的精 神熏陶……

一個人的閱讀史不是他精神發展的成 長史嗎？可憐山村里的孩子，在推廣全民閱 讀的時代，你依然被遺忘在角落，你離閱讀 有多遠，你離廣闊的世界就有多遠。而我， 只能陪你走過這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