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茈

牛仔褲，白襯衫，雙肩包。夏日，她晃悠 在回家路上，有茉莉花香跟隨。忽然，一輛 白色小車冷不丁停在她腳下，車里坐著他。 搖下車窗，他說：“上車嗎？”

她笑了笑，再搖搖頭。

“怎么還是穿得像個中學生似的？”

“你有意見？”

“不敢，”他凝神，又笑說：“一個大美女 走在大街上，就不怕招惹色狼？”

“正與狼對話。”

“哈哈……真不上車？”

“誰怕誰？”她坐進了他的車里，“換車 了？我送你的掛飾呢？”

“你還信我嗎？”

她笑笑，不答。

“ 其實你早就不相信我了。”他神情 落寞。

“知道還問，有意思嗎？”

“越來越伶牙俐齒了。”

“遇強則強，而已。”

“你不用緊張，雖然我不是個好人。但 是在你面前是絕對的好人。”

“哇，真的假的？”

“唉，你……”他沉思了一會說，“一些事 就像一根刺，還不拔掉。”

“能拔掉的就不是刺了。”

“我……可以抱抱你嗎？”他突然問，聲 音有些異樣。就在她猶豫著的時候，他已經 擁她入懷，彼此安靜著不說話。

看著懷里小鳥依人的她，他嘴角上揚， 笑得有些曖昧和得意。從來沒有一個人讓 他覺得如此可愛，他喜歡她，看她笑，看她吃 醋。她喜歡偎依在他懷里，聞他白襯衫上的 味道，她說是茉莉香，有點淡，但是很清新， 她說愛一個人會聞到他身上別人聞不到的 香味。她有些天真與孩子氣，她的單純與善 良，就像個小妹妹，怎么看怎么喜歡。可他不 是個好男人，他覺得一個男人只愛一個女人 真是天底下最傻帽的事，他將來是肯定會娶 她的，也會對她好，但是要他放棄整個花園，他 做不到。他也坦白過。一開始，她抗議，慢慢 地她說她可以接受，可以假裝不知道。他說 她是全天下最善良最體貼的女朋友。

當他第五次帶女人回家過夜的時候，她 對著滿屋狼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就像個被 搶走了糖果的孩子。他過來抱著她，有些詫 異，“有那么難過嗎？你是最善良體貼的女 孩，別哭了。”她大聲問他：“善良體貼有證書 發嗎？”他愣了愣。她毫不遲疑地走了。

她離開以后，他很想她，會路過她住的 地方，逗留很久；想起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 哭，胸口微微有些疼。他深深吸了口氣，見 鬼，他居然聞到她身上的茉莉香，淡淡的，像 她說得那樣清新。

“你愛過我嗎？”她輕聲問。她以前也是 很經常問這個問題的，每次他都說：“我一直 都很愛你。”

“以前是我不好，回到我身邊好嗎？”他 捧起她的臉，想要親吻她。

她一怔，條件反射般推開他，一句話也 不說。她跳下車，因為她聞不到他身上的茉 莉香。以前她總是能聞見，也許就是這茉莉 香讓她恨他卻又離不開他。她現在相信，那 淡淡的茉莉花香是因為心里有愛，書上就是 這么說的，她相信愛可以包容一切，包括他 的不羈與放蕩，現在才知道是高估了自己。 如今聞不到了，她反而如釋重負。她站在路 邊對著他笑——她終于可以在他面前恰到 好處地微笑。

她笑得如此美好，就像從沒有受過傷。 而他，此時卻心如刀絞，想要說些什么，努力 了很久，才悠悠吐出四個字：“路上小心。”

她向他揮揮手，然后走在那條種滿茉莉 花的小道上，茉莉的芬芳回來了，她貪婪地 呼吸著，終于明白，這才是真的茉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