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卓云

一望無際的綠油油的麥田，望著那 滿眼的綠色，令我總是會忍不住多看幾 眼，那里便是我的故鄉，中原的一個小 村子。走親訪友的新年過了，孩子們就 盼著過元宵了，元宵就是那甜香軟糯的 湯圓，就是那走街串巷的紅燈籠，而我， 竟然能夠去縣城看花燈。

那一年的元宵節，舅舅和姨媽說帶 我們幾個去看花燈，我們早早地吃了晚 飯，天一擦黑，我們就嚷著快點去。表 姐、表哥、表弟，我們都按捺不住激動的 心情，我心里想著那花燈該是什么模 樣？“就是大燈籠？還是小白兔？還是 大公雞？”

遠遠地瞧見燈火通明的縣城，還有 那花紅柳綠，到了，到了，從來沒有見過 花燈的我睜大了眼睛，仔細地看！哦， 那不是戲臺有的小車船嗎？一個打扮 花哨的人兒推著這小船，還左右搖擺。 一個個紅燈籠在頭頂上掛著，小城的夜 晚變得熱鬧起來，人們熙熙攘攘的，“你 看看，那猴子還笑瞇瞇的！”“啊！這里 有條大鯉魚！”大家議論著。“快來看 呀！快來看呀！你看這大公雞下的大 鴨蛋！！”表弟的話可真雷人呀！我們 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 “傻瓜，大公雞還能下大鴨蛋？？”表姐 說：“你笑得我眼淚都快出來了。”“那， 那，那不是大鴨蛋是啥？有那么大的 雞蛋嗎？”表弟費力地爭辯。“走走走， 快看前面！”舅舅和姨媽催我們，我們 總是在一個花燈前站半天，有時還想 伸手去摸摸，這是紙糊的，這里面是鐵 絲扎起來的，這塊布像家里的被單…… 我們走走停停，舅舅和姨媽叫了表姐， 又叫表哥，喊了我又得喊表弟，生怕我 們被擠散了。

待我們都擠出了人群，天上的圓月 也亮堂堂的，街邊也還有叫賣的小販。 表姐慷慨地帶我們買糖葫蘆和麻糖，我 們幾姐弟邊吃著邊聊著往回走，兒時那 樣的夜晚并不多，至今想起，眼前似乎 還有那一片熱鬧的景象。

縣城里的花燈讓我們大飽眼福，念 念不忘，到了第二年的元宵，我在縣城 附近的二姨家，我們似乎還沒忘記那城 里的花燈。“過十五了，咋能沒燈籠？”還 是表姐先提議。“今年過十五，也給你們 幾個買燈籠打。”二姨允諾我們。元宵 節就到了，天依然那么冷，晚上睡覺時 恨不得把頭蒙進被子里，早上起來，外 面白茫茫的一片。“哦，下雪了！”我嘀咕 著，雪下了很久，紛紛揚揚，飄飄灑灑， 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麥田里已經 望不見綠色了，我擔憂著晚上是否能打 燈籠。到了夜晚，雪下得小了點，我們 急著打二姨給我們買的燈籠，我們祈禱 著風不要刮得太大，別把我們的燈籠吹 滅了。小心地點好紅蠟燭，放進燈籠的 底座里，小心地挑著，走到后街上去，說 是街，其實就是村子里的一條大路。我 們挑著紅燈籠，雪還在紛紛地下著，雪 靜靜地打在燈籠上，有的還落進燈籠 里，我們時不時用手護著，生怕這雪把 燈籠給打滅了。“十五雪打燈，來年好收 成！”鄰居們高聲談論，而我們一直在呵 護著我們的紅燈籠，直到那小截蠟燭快 燃燒完了，才戀戀不舍地回家。

隨著年齡慢慢增長，我們幾姐弟不 再熱衷于新年玩摔炮、吹氣球、看花 燈、吃麻糖了。可是表弟那句“你看那 大公雞下的大鴨蛋”仿佛就在昨天。 兒時的花燈，雪夜的紅燈籠依然掛在 我的回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