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云秀

我的母親是個典型的傳統客家婦女， 她有著客家女人勤勞善良、堅忍樸實的傳 統美德。母親從來不會東家長西家短地搬 弄是非，也不會尖酸刻薄地對待身邊的 人。一年到頭地忙生計、忙農活，她總是不 言不語，只會埋頭苦干。母親在八姊妹當 中排行第三，也只有她嫁到了縣城。但嫁 到縣城不代表就是享福的命，相反母親的 日子過得很難！

我少年喪父，母親那時才四十出頭。自 此好多年都沒怎么見母親笑過，也沒見她置 過新衣裳。倒是我們四兄妹逢年過節從來 沒有缺過新衣服，雖然總是在年三十最后一 天才去市場二樓上挑挑揀揀。母親從不喜 歡梳妝打扮。唯一見她用過的化妝品，就是 雪花膏，是那種圓扁的鐵盒裝的，還非得是 很凍的落霜天才用。我也從來沒有見過母 親穿過裙子。至于發型，永遠不變的齊耳短 發。其實母親的五官很好看，只是歲月不愿 意厚待她，硬是讓苦難這塊厚重的面紗蒙在 了她的臉上。

從懂事起母親就是個不停干活的人，鮮 少見她有閑下來和鄰居嗑家常的時候，她也 不會賭博，連撲克牌都不會打。母親并不高 大，可家里的農活沒一樣難倒她，鋤田除草， 落種鏟秧，蒔田割禾，打谷曬谷，樣樣都難不 倒她。父親在世時，尚能幫忙分擔下。父親 走后，我們兄妹幾個還小，說是幫手其實也 只是陪襯下罷了。記得暑假收割稻谷的時 候，我和哥哥兩個人到田里幫忙割稻，妹妹 和弟弟則跟在身后拾稻穗，或者幫忙把割好 的稻谷抱到母親跟前。畢竟是孩子，邊干邊 嬉戲，六月的太陽尤其毒辣，曬得人身上生 疼生疼的，沒一會我們四兄妹就偷懶躲到陰 涼的地方涼快去了，聽到遠處有賣冰棍的， 我們吵嚷著要吃，母親縱使不情愿也只得停 下手中的活掏錢滿足四個小饞貓。于是我 們割的進度永遠趕不上母親打谷的進度，所 以她總是先利利索索地割下一大片，然后就 在一旁用力打谷。只見母親抱著一大把稻 谷，把稻谷高高揚起，揚過頭頂，甩到身后， 然后再用力地狠狠地翻打在打禾架上，一下 接一下用力地翻拍打著稻谷，直到稻谷粒都 如數地脫落在禾桶里。農忙時節每每都得 忙上個三五天，一天下來，手臂酸痛得舉都 舉不起來，其中的辛勞不言而喻。農忙過后 的母親總是又黑又瘦的讓人心疼，可心疼她 的男人卻——不在了！曾經在夜半醒來的 時候，看見過母親倚在床頭哭泣，可當時的 我喉嚨里竟像塞了千斤重的鉛，說不出話 來。我在黑暗中眨巴著眼睛看著母親抹淚， 只有轉過身潸然淚下無聲地陪伴。

印象中，母親像是一個一年四季都轉的 陀螺。今年母親六十多歲了，依然停不下 來。帶孫輩、種菜、做飯打理一切家務，有 勤勞的母親在總是能吃上綠色健康的放心 菜。就算日子過得沒有以前那么艱難了， 母親也不用挑著籮筐走街串巷地賣桔子和 幫人洗碗了，該是閑下來的時候了，應該像 別人家的母親那樣串串門，跳跳廣場舞，可 母親依然是那個寧愿呆在家里看看電視也 不愿意東家長西家短搬弄是非的人，依然 是那個不會穿裙子不會打扮自己，只懂得 默默干活的人。好在晚年的母親總算有點 福氣，兒孫繞膝，媳賢兒孝！雖然現在的生 活沒有大富大貴，但兒子媳婦去哪出游都 會帶上她，讓她可以放松下來好好地享受 天倫之樂。

先走一步的親人，請務必把苦難病痛都 帶走吧！讓我那可敬可愛的母親健健康康， 安享晚年，好好地享受天倫之樂吧！愿歲月 從此對您溫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