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軍

“華仔，一起去小河撈點魚蝦河螺好吧？”“好！”

“柳葉，抓緊收拾啊，要上學去了！”“知道了！”

華仔和柳葉從小在九連山里一塊長大，一塊過家家，一塊到小鎮上學。

初中畢業前，放學回家的路上，洪水沖斷了小河上的獨木橋，小河水流又急又深，著急回家的柳葉哭了：“華仔咋辦呀？家里還有那么多活要干呢？”

見柳葉哭了，黑弱瘦小的華仔心一橫，二話沒說背起柳葉：“別亂動！”……步履艱難地趟過了激流，俊秀的柳葉趴在華仔的背上破涕為笑了。上岸后柳葉依然享受著、故意賴著不下來，臉上泛著紅暈對華仔輕輕耳語：“華仔，你真好！”

華仔沒有說話，咬著牙背著柳葉走著，直到小村口才放下來。

在一起撈魚摸蝦、一起游玩的河邊垂柳下，柳葉把手藏在背后：“華仔，閉上眼睛！……好，睜開眼睛看看吧。”

華仔睜開眼睛，見柳葉捧著一塊她親手繡的鴛鴦刺繡。

柳葉臉色紅暈：“喜歡嗎？”

“喜歡！”華仔微微顫抖地接過鴛鴦刺繡，趁柳葉不備，興奮地抱住她親了一口……

“哼！你真壞！”柳葉羞澀地追打著華仔，兩個人在九連山野里狂奔歡暢。小河靜靜地流淌，流著華仔幸福的歡笑，流著柳葉美麗的婉容，山茶花迎春綻放，百靈鳥縱情歌唱。

柳葉的母親重病臥床不起，為了照顧母親和操持家務，柳葉沒再去讀高中。

華仔空閑時總是來柳葉家幫忙，柳葉的父母看在眼里，感激之余又略顯遺憾：“華仔，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也是只金鳳凰，遲早要飛出九連山的，以后別再來了，我們家會耽誤你的。”

“阿叔阿姨，沒關系，家務活農活我都能干，不會耽誤學習的。”華仔態度堅定自信。

近3年下來，柳葉的母親重病花光了家里的積蓄，還拖欠了一大筆債務。為了繼續給柳葉母親治病和還債，柳葉的父母一狠心，要把柳葉嫁出九連山，嫁給山外一個經濟條件比較寬裕的男人。

“阿爸，我現在還不想嫁人呀！”柳葉哭訴著求父親。

“柳葉，阿爸知道你喜歡華仔，我也不想這樣，還不都是為了你阿媽呀！要是華仔家里能拿出這么多錢，阿爸就答應你！要不然，你阿媽的病怎么辦呀？”柳葉的父親嘆氣無奈。

河邊垂柳下，柳葉淚眼盈盈：“華仔，我只想嫁給你，你趕快想想辦法呀？”望著低聲哭泣的柳葉，華仔手足無措，默默無語，只恨自己晚生了幾年，沒能早早地出去掙錢。

柳葉出嫁那天晌午，一陣鞭炮聲過后，華仔遠遠地看見，柳葉怏怏地坐進了接親的一輛客貨兩用車，車在山間土路上揚起一陣黃塵，載著柳葉離開了小山村，離開了九連山。

華仔捏著柳葉送他的那塊鴛鴦刺繡，在河邊那棵垂柳下的青草地上，悶悶坐躺了3天。

不久，華仔考上了大學。4年后大學畢業的他原本可以留在城里尋求一份曾經夢想的工作，但他忘不了九連山里的那河、那樹，忘不了河邊垂柳下的青草地，和曾經在這里發生的一切。

華仔選擇回到九連山當了一名鄉村教師，他常常獨自坐在他倆曾經坐過的草地上，凝視著天邊的晚霞。

九連山越來越美、越來越富裕了。忽然有一天，臉色憔悴的柳葉，牽著個孩子回娘家來了。村里人告訴華仔：“柳葉命好苦��！她的丈夫甩下了她們母子，傍上了一個土豪人家的女子。”

又是河邊垂柳下，柳葉萬分悔恨地向華仔哭泣恕罪：“華仔，真的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小河也跟著她嗚咽。

華仔眼含著熱淚，掏出那塊從未用過的鴛鴦刺繡：“柳葉，你還記得它嗎？”

柳葉一見，淚流得更厲害了。華仔一只手幫柳葉拭去腮邊的淚水，另一只胳膊用力地擁抱她：“以后，不用擔心了，還有我呢！”隨后又雙手緊緊地摟住，不敢再撒手，生怕她會再離開。

柳葉把頭緊緊貼在華仔的懷里，華仔雖然黑弱瘦小，但柳葉覺得，靠在他的身上特別踏實。慢慢地，柳葉臉上又開始泛起了紅暈，心底涌出一股暖流：“回到九連山，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