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雄鷹 著

第十五章 魔鬼三角（四）

因此，當謝開花遲遲沒有回家，謝明德夫婦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據說，謝開花將分配在廣州工作，不知是不是有意不想與謝繼心在一起，就故意選擇了廣州。因為按照當時的風潮，深圳是經濟特區，享受國家諸多優惠政策，條件比任何一個城市都要好，全國上上下下不少人的目光都瞄著深圳，都想奔深圳工作，謝開花偏偏選擇了廣州而沒有選擇深圳，這就存在著明顯的故意躲避的嫌疑。此時，謝開花是到廣州報到，還是繼續留在北京瀟灑？謝明德不得而知，因此他就更急，急得不想說話，急得沒有好臉色看，就像下雨前的天氣，陰陰沉沉，郁郁悶悶，他反剪著雙手，在房間里踱來踱去，恨不得立即就見到那個有點任性的女兒，把事情的真相弄個水落石出、一清二楚。本來，他知道他的寶貝女兒謝開花有一個手機號碼，但他自己心里很清楚，憑他家當時的條件，根本買不起那昂貴的玩意，他就在心里估摸，肯定是謝文鑫那小子送給她的，他不贊成他的女兒與那個“暴發戶”在一起，因此，明明知道她的那個電話號碼，他也不愿意打，可以說，他寧愿把電話打到她的宿舍的座機里去，他也不愿意打那個“大哥大”什么的。但是現在他覺得情況有點緊急，他就顧不得那么多了，情急之中，他猛然醒悟起來，記起了那個“大哥大”號碼是“9089168”，于是，他就試著撥了過去，對方“嘟嘟”“嘟嘟”只響了兩下，電話就接通了：“喂，哪位？”

“哪位？我是你的老爸，你的老爸你也不認識嗎？”那個寶貝的女兒居然問他是“哪位”，他很生氣，就沒好氣地說。

“啊，是爸爸呀，你又沒說話，我怎知道是誰呀？我這樣說不會說錯吧？”謝開花從電話里感覺到老爸的語氣有點不對勁，就解釋著說。

“你還知道老爸呀，人家畢業了都急著往家趕，你卻在外邊浪！”謝明德依舊甕聲甕氣說。

“爸爸怎么了？氣那么不順，有事嗎？”

“我問你，你還記不記得家呀？”

“怎們會不記得？”

“記得怎們不回家？”

“我還有點事沒處理完，過不了幾天，很快就回去了！”

“什么事要那么久來處理？”

“電話里說不清楚，回去了再跟你說！”

“我才聽你說不清楚哩，你必須馬上回來！”

“什么事那么急呀，電話里不能說嗎？”

“電話里不能說，說也說不清楚！所以，你必須馬上回來……”

還沒待謝開花把老爸謝明德的話聽個明明白白，甚至還來不及探明個究竟，謝明德就把電話掛了，謝開花連續“喂喂喂喂”地叫了幾遍，都無法聽到電話那頭的回答，只有一串長長的“嘟嘟嘟嘟”的聲音在無可奈何地孤鳴著，孤鳴著……

不用問，此時的謝開花已明白了幾分。有其父必有其女，這是古之經驗之總結。謝開花的性格犟，很大一部分是謝明德的遺傳基因太強悍所導致的結果。所以，事到如今，不用說，不用問，更不用太多的探究，謝開花就能明白老爸打電話和掛電話的基本內涵與意義了。她揣測，可能老爸知道了她和謝文鑫的關系，違背了他們上一輩人的意愿與契約，這在上幾輩人的眼里，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旦發生，就會被視為踐踏了“綱常”，就會受到群起而攻之，就會受到整個社會的口誅筆伐，嚴重的，還會受到開除出族的處罰，更為嚴重的，還會受到更加嚴厲的懲罰，如鞭笞、灌尿、浸豬籠（裝進豬籠里放到水塘里浸），甚至取命，也沒有人前往官府報案，尋求官府保護。尤其是在舊社會，這些鄉規民約，在某種程度上，就如同法律，那么嚴厲，那么無情。謝開花雖然出生在解放后的上世紀70年代之第一年，即已沒有經歷過那樣嚴厲的封建專制年代，但聽到過上一代人講述過舊時風俗、習慣、傳統，以及其它方面的故事，因此，心里還是知道這些傳統勢力的根深蒂固，及其對社會約束的嚴厲性，不敢過于拗了父輩的愿望，草草地辦完了有關事宜，就急著往家里趕。一踏進門，謝開花就看見了老爸高大而魁梧的身影，以及嚴肅的面容，知道大事不妙，就陪著笑臉道：“爸爸，我回來了！”

“告訴你，你長這么大，爸爸沒有嚴厲地批評過你，甚至連輕輕的一巴掌也沒有打過你，可以說對你疼愛有加。這次，你卻令你的爸爸、媽媽甚為痛心，大失所望！”

“那么嚴重呀？”

“不但嚴重，而且難于寬諒與饒��！”

“真那么嚴重嗎？”

“違背父命，擅自作主，私定終身，還不嚴重？”

“只是玩玩，又沒結婚，那有什么呀？”

“雞毛可以試火的嗎？”

“我不是雞毛，也沒有試火，何來此說？”

“難道你要讓我畫公仔畫出腸你才認了？”

“那……”

“我問你，你跟謝文鑫是怎么回事？”

“只是好同學、好朋友的關系！”

“僅僅如此？”

“是的！”

“沒有那個？”

“什么那個？”

“還要我說得那么明白嗎？你沒讀過書、沒文化呀？”

“爸，你都說到哪里去了？女兒是那樣的人嗎？你怎么這樣理解和看待我呢？我真是慚愧和無地自容��！因為我的爸爸都這樣理解和看待我，別人更加會怎么看？說起來眼里可以不流淚，但心里可要流血啊！我有點想不通，別人怎么理解我我管不了，但我的爸爸這樣理解我我卻受不了。因為我是你的女兒，我的個性，我的一切，你比誰都清楚，你比誰都了解，我不允許你也跟著別人的口舌這樣去理解我。如果你不能這樣去堅信你的女兒，我就不是你的女兒，你也不是我的爸爸！”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