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楊兵

開在山的這頭，又開在山的那頭。這秋天的果實，秋天的盛情，秋天的滿地黃金甲。

長在山坡上，長在河水邊，長在稻田邊，或者被石頭壓著，卻伸著驕傲的枝。

醉了鄉村，開在農人甜甜的笑靨。

小時候，我不懂這野菊花是何物，只知道，媽媽背著這沉甸甸的收獲，說再堅持一下，過了這座山，就上了街，趕了集，換回一角十個的糖和過年的新衣服。

貧困發奮圖強的歲月，不少同學一罐咸菜吃一周，早上一個饅頭就著一些咸菜，媽媽說多打些菊花，多賣些雞蛋，你可以好好上學改善生活。

燕子飛了又回，野菊花開了一茬又一茬。鄉下大伯放著牛，抽著煙，伯母彎著腰，幾乎與地平行，捋著這野菊花，笑容開得燦爛，喃喃自語：“豬肥了，花開了，又該賣出好價錢！”稍息片刻，抬頭看藍天的衣賞，唱著歌的河流……

日子就像南飛的燕子，只用了一冬的時間，她已蒼老，年已七旬。兒女們都走出了大山，多年的勞作，風濕骨病、腰椎間盤突出，疼痛不說與子女，回家過年卻一臉的歡笑！好多年了，今年疼痛實在受不住了，看廣告才偷偷去了私人醫院！

子女們最終得知，轉入公立醫院，檢查得知，腎嚴重結石積水，嚴重腰椎間盤突出。因腰疼嚴重很少喝水，導致結石加重。短暫的碎石手術和腰椎治療后，伯母又去采野菊花了。

子女們說，每個出點錢，足夠她和大伯養老！可伯母又去采野菊花了，弄這里花惹這里的草！看群山逶迤，腳下的土地纏綿……

再回家鄉，還是那些山，那些水，農村小鎮沒有往日喧鬧與繁華，走的盡是婦叟童幼，可這滿山遍野野菊花依然，開著鄉村的美麗與情懷。

大部分年輕人都走到了城市，有的供著房，供著車，有的父母跟著去了，看著他們的孫子。可還是有大部分年老的留了下來，堅守著這塊土地，堅守著祖輩的教誨！堅守著侍弄田地、采野菊花、放牛養豬原始古老的掙錢方式！

今年，家鄉旱得很，農作物大量減產，可山里的野菊花卻開得濃烈，曬干的野菊花能賣一二十元一斤，鄉親老輩的話讓人欣慰！或者又能為兒子在外供的房添磚加瓦！又能為孫子孫女培養愛好補課貢獻一份力量！我的父親也看著魚，摘得朵朵菊花，吐著一縷縷煙一縷縷對兒孫的思念，盤算著今年送禮還情，還有孫子回家幾張的壓歲錢……

城市的超市也有家鄉一樣的野菊花在銷售。母親給我寄來了家鄉的野菊花。一杯開水，野菊花散開來，一杯清香，一杯甘甜。今天我好好看了下我的老鄉李時珍關于菊花的注解：清肝明目。真是的呀！這唇齒留香的野菊花是一味走進千家萬戶的良藥，下肝火，潤眼！我又備注：通經活絡，壯骨，醫治著沉疴。

送妻一束玫瑰，不及野菊花一朵。縱有火熱的愛情，也有虛情假意，不及這菊花平實無華，不離不棄。

送兒女黃金萬兩，不及這野菊花一捧。生得貧瘠甚至卑微，地施肥天澆水，開自己的花，結自己的果，留朵朵清高與風骨，于人品茗，蕩氣回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