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尹育青

歲月倏忽，我已步入不惑之年。但頭上不少的白發，卻讓我難逃困惑——我已經老了嗎？“不！我沒有老，我才40啊！”我心里喊道。但事實就是如此——我白了很多頭發。

為了安慰自己，腦海中立刻浮現大文豪們的言語：李白的“不知明鏡里，何處得秋霜”“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蘇東坡的“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鬢微霜又何妨”；杜甫的“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艱難苦恨繁霜鬢”；辛棄疾的“可憐白發生”……連這些一流的大文人尚且對白發的到來都徒嘆奈何，我又何必大驚小怪。再說，古圣先賢早就告誡我們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點白發又算得了什么呢？這樣想來，白發帶來的困惑、痛苦甚至那一絲可憐的悲哀就得到很大程度的緩解了。

但人的天性中對白發仍懷有一種深深的戒備乃至恐懼，畢竟，它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衰老、疾病、乃至死亡。

于是，白發成為我心中的一個“隱痛”。沒有了攬鏡自照的勇氣，卻有了一個月就把頭發剪短的執著！頭發剪短有諸多好處，例如節省洗發精、涼快舒暢、感覺更精神等，但不愿讓別人看到自己有很多白發——這無疑是一個重要的潛在因素！

有時想，何必遮掩呢，頭發長了，白發更明顯了，有啥關系呢？自然點不是更好嗎？可是走在路上，尤其是面對熟人，大庭廣眾之下，人群會聚之時，被人看到自己如此顯眼而繁多的白發，該怎樣躲避別人投來的異樣眼光？更有那口無遮攔之人，對自己驚呼：“天哪，你怎么長這么多白發啊！怎么蒼老得如此之快啊！”不由頓生一絲薄涼。

怎么樣遮掩這滿頭白發？我苦思良計。剪短固然好，但畢竟只起一時之效；光頭，又有傷大雅，不合“為人師表”；咋辦？有了——焗油染黑。不是有很多中老年人甚至年輕人焗油嗎？這樣不是讓自己更顯年輕嗎？可馬上又猶豫了，聽說現在的染發產品很不讓人放心，致癌的新聞屢屢見諸媒體。一次無所謂，長期這樣，致癌的風險可就大了，于是不得已而放棄。

談起我的白發，淵源甚久。記得第一根白發是在12歲，可能和那時的環境以及性格有關吧。白發的多發期是在高中尤其是高三，那時高中可稱“黑色煉獄”，緊張壓抑可以想見，高三畢業，頭上已經隱約現出若干白發了，只是不太明顯而已。

時至今日，工作17年了。有了家庭和孩子，上有老下有小，我這“家庭的頂梁柱”可一刻不敢松懈啊！時光飛逝，不知不覺，頭上之白發也逐漸增多，現在到了有點“慘不忍睹”的境況了。

記得周國平說過“人生不能沒有白發”以及聽到類似的如“沒有白發的外婆（奶奶）是讓人驚訝的”。姑且以這個并不嚴密的邏輯推斷吧——白發，它意味著衰老，象征著人之暮年的到來。誰不震驚于它？誰不畏懼它？它與衰老、暮年、死亡緊緊相連。每當看到那些癌癥患者化療放療后的滿頭白發和憔悴的面容，誰不會感慨生命的脆弱與悲哀。

“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白發，它意味著它的主人經歷了精神世界的跌宕起伏和酸甜苦辣，它包含了人世間的各種情緒以及五味雜陳。沒有白發或者少了白發，也許證明了你的物質富足、衣食無憂甚或情感世界的單純明澈。但人終歸要長大成熟，必定要經歷坎坎坷坷、波波折折，或者是物質生活或者是精神世界的。白發的缺失、缺席，不正從反面證明主人公人生的單調、無趣乃至蒼白嗎？少了人生本該有的豐富和跌宕，這難道不是人生的一種缺憾！

當然，筆者并不是呼喚白發的來臨，那至少給人不太厚道乃至幸災樂禍之感。但筆者認為，對白發的降臨也無需過多的驚恐，盡可能坦然面對，生活還是要繼續，管你白發多少，只要精氣神尚在，就要勇往直前，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所以，對白發，對衰老，對疾病，乃至對死亡，我們都應該盡量給以一種達觀、淡定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