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雄鷹

第二十二章偶然相遇（三）

說完，牛書洪把眼睛一轉，十幾個小姐心領神會，笑臉如花，齊刷刷地站了起來，紛紛端起酒杯，向謝繼心走來。謝繼心眼睛不自覺地被牽引了過去，只見一個個十八九歲左右的女孩仙女般窈窈窕窕，翩翩躚躚，款款而來，媚媚而至，謝繼心的視覺凝固了，定格了！良久，良久，謝繼心的眼睛才慢慢清晰起來。忽然，有一種禪悟讓他思悟，有一種夢幻讓他迷幻——這是一幅無限的風景，這是一派絕妙的風光！在人生的春光中，這些絕妙的風景，也許無處不在，但不是誰都可以看到，不是誰都有這種艷福遇到，他遇到了，于是他很疑惑：是生命對他發出誘惑，還是命運對他發出迷惑？他分辨不了此時的情形是屬于一種什么樣的成分。他定了定神，亮了亮眼睛，目光慢慢游移起來：在那一張張艷若桃花的臉上，臉型雖然各異，但風光和風情卻都一樣，脂粉含春，丹唇微啟，睫毛筆挺，月眉彎彎，容顏粉嫩，眼若碧湖，顧盼流光，翹首弄姿，勾魂捏魄，目光四射，電光閃爍，一旦與火苗接觸，隨時都會燃起熊熊的烈火；接著，鏡頭慢慢移下，個頭是高挑的，身段是嫵媚的，腰身是纖細的，秀腿是修長的——近觀，黃蜂細腰；遠看，雙峰聳秀。她們每個人的身高，幾乎相等，都在1.68米以上，尤其是她們身上穿著的那條旗袍，把她們的身段襯托得線條突兀，起落有致，大腿左右兩邊的裙叉，開得高高的，讓那修長、粉嫩的大腿張揚、高傲地裸露在外面，那秀腿，隨著走路煽起的輕風，欲將周圍所有異性的目光瘋狂誘惑與聚焦在一起，傲視群同，妙殺群芳。她們殷勤地勸酒，放浪地挑逗，趨步如舞，擺手若歌，手起風來，腳落風去，滋生風情萬種，撩起景致無限。牛書洪張開著嘴巴，眼睛瞇縫成一條線，對每一個小姐的綽約風姿都饒有興味，欣賞有加。他的眼睛在小姐的臉上搜索著，尋覓著，似乎在表達某種渴望，發射某種期盼，這幫小姐似乎是牛書洪的常客，對牛書洪的表情，哪怕是一個小小的動作，一個不經意的眼神，都能心領神會，只要牛書洪有一點點的情感反應，她們都會立馬彈跳起來，一個個扭著水蛇般的腰身步了上去，摟著牛書洪的脖子，在牛書洪的額上、臉頰及至嘴唇，都火辣辣地報以一個個熱烈的吻，那情景，那親熱勁兒，把牛書洪侍候得渾身麻辣麻辣的，舒軟得不行。目睹其情其景，簡直能把鋼鐵融成一汪湖水，把雪山溶成一脈河流。看得出，牛書洪渾身開始燥熱，血管開始燃燒，心律開始劇跳，動作開始粗野。他把手伸進了一個小姐的胸脯，狠狠地將她的奶子摸了一把，被摸的小姐扭著腰身，哎喲哎喲地叫著，裝成一副清純的樣子，伸出一只手把牛書洪的手抓住，佯裝不情愿的樣子，實際上只哇哇地叫著，抓著牛書洪的手，不是往外挪開，而是往胸罩里塞去……

謝繼心把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卻不知滋生起一股什么樣的滋味。說實話，作為一個血性男兒，作為一個在特區工作了一段時間的青年，他有很多的機會應付飯局，也有很多的機會應付卡拉OK，怎么吃吃喝喝、唱唱跳跳都可以，但要那么公開瘋狂地伸進手去摸小姐的胸脯、大腿之類，他從來也沒有過的。不是他裝正經，不是他裝清純，在他的骨子里，他的確是沒有這樣的意識和想法，更沒有這樣的習慣和實踐。無論場合多么喧囂、蠱惑、誘人，無論別人怎樣瘋狂、怎樣惡作劇，反正他不做，也不可能做！他覺得，倘若他的這只手伸出去了，那么他的手就變得不干凈了，他的手就變成齷齪、罪惡、罪過的手了！以至于當斛光交錯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幾乎是在充當一位坐懷不亂的觀眾，他的這種麻木不仁，令牛書洪大感意外，他不解地問：“喂，老同學，怎么回事，這么保守，這么拘謹？”

謝繼心如實相告：“我真的不太適應這樣的場面！”“社會是一個大染缸，只要你是人，你就脫離不了這個社會，只要你脫離不了這個社會，你就不可能不受到這個社會大染缸的沾染。我們小時候在鄉下常聽到這樣的一句話，叫做‘隨鄉入俗’。那么，今天我們來到這樣一個社會環境里，我們根本無法拒絕這樣一種社會現象，更無法改變這樣一種社會現象。所以，偶爾玩玩，逢場作戲，算不得什么的，何必這么認真啊？”

“老同學，我跟你沒法比，不可比。一、你有錢，我沒錢；二、你是暴發戶，我是貧困戶；三、我雖然也在公司里上班，但我們是國營公司，是有紀律約束的，不可放得太開，不像你那樣，自由職業，自由一身，只要有錢，怎么花、怎么玩，自我支配，著意瀟灑，沒人能管得著，這些我無法做到的事，你都可以做到，真是‘雞臂’‘鴨臂’‘鵝臂’無法比��！”

“如果你苦悶，可以找我，我陪你玩，我花自己的錢，沒人能管得著，這你可以放心了吧？”

“謝謝老同學了，老花你的錢，也不是一件事呀？”

“錢就是找來花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什么‘不是一件事’呀？”

“話雖是這么說，但我們是君子之交，如此奢侈，算怎么一回事呀？”

“不要把‘奢侈’老帶在嘴上，落伍了，聽多了，叫別人笑話呢！”

“笑就笑吧，反正我輩乃愚鈍之人，被笑一笑，無所謂的！”

“閑話少說，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無酒地上睡。今晚，我們‘躲進小樓成一統，管它冬夏與春秋’！來，干一杯，這杯酒不干了，明天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哪管得了那么多？”

牛書洪左勸右勸，謝繼心推脫不過，一狠心，端起酒杯，豪爽地說：“好吧，幾大就幾大，酒是情中大；一杯到肚里，天地都不怕！”

說完，謝繼心舉起酒杯昂起頭，將滿滿的一杯酒一口就“燜”到了肚里，然后，他又將酒杯口從上向下倒轉，表示全部喝完，滴酒不剩。

看到謝繼心如此爽快把酒干了，牛書洪極其開心，伸出拇指贊嘆道：“這就對了，這才像謝繼心，這才是謝繼心的性格。來，再來一杯，今天我們痛痛快快，敞開痛飲，不醉不歸！”

謝繼心擺擺手：“不行了，我不勝酒力，不能與你相比，若非喝不可，那我們必須一言為定，到此為止，就這一杯，下不為例，如何？”

“如果沒醉，則一言為定；如果醉了，則誰也定不了！”

“不行，我們不能沒有規則！”

“規則是人定的，既然是人定的，那么，人也是可以將規則改變的！”

“不行，既然定了規則，就必須遵守，不遵守，還定規則干什么？自欺欺人的事我不干！”

“好，好，先飲酒，后規則，酒中有快樂，快樂中有酒，不酒無快樂，快樂不無酒！這是哲學，你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又是大才子，這個道理不應該由我來講，老同學，你道是也不是？”

牛書洪話音剛落，小姐們就圍攏過來，嬌羞欲滴地規勸道：“我們的大帥哥，人生難得幾回醉，那么多的美女伴隨著你，怎不痛痛快快地喝幾杯呀？”

牛書洪看著小姐們的騷勁兒，咧開嘴巴嘿嘿地笑著：“快敬敬我的兄弟！”

于是，小姐們就更來勁，有的勾著謝繼心的脖子，有的摟著謝繼心的腰，裝著要灌謝繼心的樣子，謝繼心頓時慌了手腳，忙不迭地說：“別動，別動，我喝還不行嗎？”

小姐們撒嬌說：“就是嘛，帥哥喝酒的樣子多好看呀，迷死我們了！”

牛書洪乘勢鼓勁說：“老同學，難得美女們那么盛情，就干了吧！”

謝繼心無奈，只好一不做，二不休，來個痛痛快快，來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把倒進杯子里的酒全喝了下去，此后，他再也不知道倒進杯子里的到底是酒還是水，他只會不自覺地、“咕嚕”、“咕嚕”著一杯一杯統統倒進了肚里，不一會兒，那酒精就活躍起來，發飆起來，瘋狂起來，摧枯拉朽般將謝繼心攤了下去。謝繼心迷迷糊糊的，大腦像灌了鉛那般沉重，眼睛無法睜開，不知道周圍的世界到底在發生著什么事，只隱隱約約地感到牛書洪在不知對誰說著：“把這位先生扶到沙發上去，讓他休息一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