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忠娥

一場雪后，氣溫迅速上升，春光便牽著陽光的衣襟歡快地回來了。

朋友即將回廣東前約我出門走走，我讓他帶我去九峰山看花。誰叫他此前向我叨叨那么多！九峰山的花真有他說的那么美嗎？

回湖南老家一個多月了，因為照顧母親，很少出門。老家與廣東毗鄰。我們的汽車就向著廣東韶關市樂昌坪石鎮的方向直奔。朋友說九峰山就是坪石與樂昌之間的那座大山。坪石是樂昌的一個鎮。后來查了一下，其實九峰山是南嶺山脈一連串山中的一段。坪石在山的北邊，樂昌在山的南面。

滿枝滿樹的桃花，十分妖嬈。

我們在九峰山腳那個加油站加油，給我們加油的美女說她小時候去過九峰山，只知道路難走，現在都不知道怎么進山了。

汽車開始爬坡時，朋友說，這條路以前是湖南到廣東的唯一一條國道，非常難走，而且異常險峻。山里都是原始森林，路邊就是懸崖，那時沒有護欄，如果車不小心沖出路面掉下懸崖，就會淹沒于林海之中。汽車從坪石到樂昌要走兩個多小時，于是后來就有了鐵路的大瑤山隧道。

“等于說，大瑤山隧道像根肩擔從九峰山穿出去，一頭掛著坪石，一頭掛著樂昌？”

“是啊。這兩個地方坐火車就快了，只要半小時。”

大瑤山隧道我是知道的，修隧道時我家正住在中鐵五局駐扎的白石渡鎮，常常聽人們說隧道如何難修，地質情況復雜，地下河水很深，混凝土倒下去眨眼就不見了蹤影。這條當時全國第一、世界第十長的隧道是當時京廣線上重要的一節，有14.295公里長，足足修了8年。8年換來兩地的通衢。

一路林木繁茂，路上極少車輛。汽車繞山行駛了好一陣，路邊漸漸零星地出現了一些雪白的梨花，也可能是李花，我分不清。樹的頂端高高密密地豎著刀劍一般的枝條，枝條上著了些細細碎碎的嫩葉，不知這是什么品種的李或梨。隨后就斷斷續續地出現幾株或者一小片艷紅的桃花。桃紅李白處的路旁或山坡上散落著一些獨立的屋舍。這里的桃花與以往看到的不一樣，是著了滿枝滿樹的紅艷，十分妖嬈。

再往上走，慢慢有了村子，有了鎮。我們是要去九峰鎮的花海。進花海前有一個村莊，那里有朋友一路念叨著的薛岳家居。眾所周知，薛岳是國民黨的抗日名將，沒想到他出生在這樣的密林深處。薛岳家居目前就是一座方形三層樓房，里面各層回廊相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維修，樓里除有些房間堆了些磚瓦外，其他房間都空空如也，樓梯也攔著不讓上。樓前是菜地，種有桃樹、李樹，還有油菜、蔬菜。樹長得像大型盆景，花開得十分艷麗。村子里房屋基本上都是白墻黛瓦，在花樹的襯托下有份世外桃源的靜美。

離薛岳家居百米處就是薛氏家祠，一座歇山頂式建筑，大門墻上高高地貼了兩幅海報畫，一張上書：長沙保衛戰，另一張寫著：天爐戰法死守長沙。“看見沒，薛岳家居就是一座火爐的形狀。”站在村莊上面的公路邊俯拍這座建筑全景時，朋友興致勃勃地給我提示。

離開薛岳家居，一會就到了花海。花海入口處一家民宿的天臺上長著兩株巨大的桃樹，艷紅的花冠覆蓋了半個天臺，桃花在枝上擠得密密麻麻。我不知道這么密的花結果時果實會不會打架。天臺墻上的宣傳畫寫著斗大的幾個字：花王民宿。果然是花王啊！民宿的天臺既是花王的舞臺，是人們攝影的最佳點，也是游客吃飯的露天飯廳，幾乎所有的餐桌都坐滿了人。

邊賞花邊進食，那種感覺一定很特別。可旁邊那桌游客還在等飯。我們只好放棄了在這里用餐的想法。

花海果然名不虛傳！路兩邊的地里、山坡、房前屋后都在開著花，開得熱熱鬧鬧，開得張揚無忌。紅的桃、白的李、黃的油菜、青的草，顏色深深淺淺，多而不亂；山上是花，山下是花，高高低低，層次分明。花樹下游客熙熙攘攘，多數都說著粵語，這不斷地提醒著我，這是廣東！游客們一定都是從樂昌方向過來的，不知那邊過來的路是不是也像這邊的一樣多彎。如今，人們為了看花，多遠都奔了去，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花海里的樹品種不一，有長得盆景似的，也有長得率性無束的；花朵有開得密密擠擠的，也有疏淡有致的；花色有淺粉的，也有濃艷的……相同的是，每一朵花都是最美！在花的海洋里，村莊的屋舍都隱隱約約成了點綴。

在我看來，春天里的花都在戀愛，戀得熱烈不羈，戀得爭風吃醋，戀得不顧一切。于是，惹來了蜂，招來了蝶，和風也充當了花媒。

九峰鎮的花海有著巧妙的規劃，此處已在怒放，彼處還在含苞，是以時差延長花期，以美麗挽留春光。但這種安排卻不著痕跡，大概因為這里的美是錯落有致，是豐富多彩，是立體呈現，而不是整齊劃一，不是平面一塊，不是刻意鋪排。

桃紅一枝笑，“梨花千樹雪”，菜子萬點黃……九峰山就這樣隆重地給了我一個美麗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