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希

去菜市場，被一個攤位吸引，攤上除了擺著青翠欲滴的生菜、茼蒿、豌豆尖等菜場常見的時蔬，還擺著藜蒿、野芹、春筍、香椿，這些在鄉下才能見到的美食，鮮嫩得能掐出水來。攤前擠滿了人，這個人拿一把藜蒿，那個人拿一把香椿，店主忙著稱重、算價，笑容像春天里的陽光般和煦溫暖，我停下腳步，立在攤前。

“很新鮮的菜哦，都是我大清早摘的。”她笑著跟我打招呼。其實根本不用她介紹，光看那菜葉上帶著的露水珠，我就心動了。我挑了一把藜蒿，一把野芹，又挑了幾個冬筍，她麻利地用袋子裝好，稱重、算價，抹掉了零頭。

“下次還照顧我生意哦。”臨走，她囑咐我。我笑著回應：“會的，以后我會常來找你這販賣春天的人。”她先是一愣，繼而爽朗地笑了起來：“販賣春天，真的呢，我這些菜，都是春天里才能吃到的美味，這名字不錯！”

我用這些時蔬做了豐盛的一餐，得到家人們的夸獎。再去菜市場，我就專找這個販賣春天的人。她的菜總是讓人驚喜，光看到那鮮嫩碧綠的葉子，就讓人忍不住往袋子里裝，生怕別人挑了去。再去，除了這些時蔬，我還見到了其他的一些新鮮的品種，譬如苦菊、野蔥，這些菜我還是第一次見。見我一臉疑惑，她耐心地教我怎么做涼拌苦菊，怎樣做野蔥炒雞蛋，去她攤上買菜，還總會主動送幾根小蔥，一兩根大蒜，依她的話說，一道菜，有了蔥和蒜的點綴，便像有了靈魂。漸漸地，我喜歡上這個販賣春天的人。

再后來，地木耳成了她菜攤位上的主打品，她說是自己從山上撿來的，洗了一遍又一遍，沒有一點雜質。我買了點回去做湯，摻一點肉末，果然湯汁鮮美。有時候我去時，菜已經賣得差不多了，沒有太多挑選的余地，她便便宜點賣給我，她笑呵呵地說：“賣完了好回家去。”

每次看到她臉上洋溢的知足而快樂的笑容，我就天真地以為，她應該是一個生活幸福的小女人。那天看到一個戴紅領巾的小女孩站在她身邊，細聊下才得知，她前夫賭博成癮，借了很多外債，她無奈之下選擇離婚。離異后的她帶著女兒獨自生活，起初在一家公司做管理，收入也還不錯，后來公司倒閉，她只得另謀出路，這不看著賣菜的小生意既能照顧孩子，也能維持生計，便堅持了下來。“事情總會越來越順的，生活只要用心過，總會越過越好的。”她笑容滿面地對我說。

聽著她的話，看著袋子里那些鮮活的青菜，我的眼前像是有一道明亮的光閃過，心里被希望和收獲填得滿滿的，我不禁微笑起來，一個勁兒地朝她點頭。與其說她是販賣春天的人，不如說她是把春天裝進自己心里，也用力裝進別人心里的人。

我相信，每一個心里裝著春天的人，都會迎來屬于自己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