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甘武進

暑假到了，我帶兒子回老家看望母親。好久沒有看到孫子的母親很高興，她說：“前幾天，你爸在河塘里摸的那些河蚌，正養著呢，待會我做幾道菜給孩子嘗嘗吧。”兒子充滿了期待，我呢？則不知不覺陷入回憶之中。

以前的夏天，生活在鄉村的我常和小伙伴到家門前的河塘中享受清涼。除了打水仗、扎猛子外，撈河蚌是我們必做的功課。在河塘里，我們蹚幾步，腳觸到泥沙中硬硬的東西，準保無誤，是河蚌了。伸手摸去撈出，是拳頭大小的河蚌。我們開心地叫一聲，用力把河蚌扔到岸上去。不久，岸上大大小小的河蚌就有幾十個了。

河蚌拿回家，母親放在木制的腳盆里凈養幾天，其間換幾次水。等它們體內的雜物排盡，母親把河蚌放在鍋里煮開口，去殼，取出完整的肉，去內臟，洗凈；河蚌肉切絲，油熱后放入鍋中翻炒，加入適量米酒烹煮；放辣椒姜蒜，加入蔥花起鍋了。這道菜味道相當鮮美，香味溢滿農家小院。在那個很難吃到肉的年月里，一盤麻辣鮮香的河蚌肉，全家都吃得樂呵呵的。有時候，父親還會美滋滋地喝上二兩小燒酒。

后來，生活越來越好。每年夏季回鄉下，我大多還會到河塘中摸些河蚌嘗嘗鮮。母親做的蒜蓉河蚌，是最時令的美味。洗凈的河蚌肉，放高壓鍋里，小火煮十多分鐘；取出，改刀切小塊，放在盤子里，鋪上蒜蓉，加點辣椒蒸幾分鐘；取出盤子，放上蔥末、生抽，澆上熱油，攪拌一下即成。高壓鍋煮蒸后的河蚌肉，少了韌性，吃起來軟滑鮮嫩，別有一番風味。當然，母親也會做河蚌瘦肉粥、蚌肉絲瓜湯等菜式，食后養胃又養心。

河蚌味美鮮甜，肉質爽脆，它的吃法還有好多種。那年，陪友人去順德，發現店家在烹飪河蚌肉前，用刀背對它進行拍打，原來河蚌肉被打松后很容易煮爛。河蚌肉可與潮州特產酸咸菜等一起煮成湯，也可煮粥、油泡、生炒等。店家說：烹制蚌時切忌過火，否則會使肉質變韌；貝類本身極富鮮味，烹制時千萬不要再加雞精、味精，也不宜多放鹽，以免鮮味反失，貝類中的泥腸不宜食用。另外，河蚌寒涼，香蔥、姜、胡椒溫熱，可加少許，正好平衡。

河蚌腌篤鮮，是最能讓人品味“春鮮”的一道佳肴。熱鍋中倒入適量油，加入蔥姜爆香，再加入河蚌和咸肉煸炒后倒入適量料酒去腥，煸炒至斷生；加入足夠的開水并大火燒開，等湯底變白后轉小火加入春筍，慢燉三刻鐘，最后加入少許胡椒粉提鮮。新鮮出鍋的腌篤鮮呈奶白色，散發著獨特香氣，搭配河蚌肉的鮮美、竹筍的脆嫩、咸肉的咸香，帶給人豐富的口感，每一口湯汁的細膩在口中舒展開來，令人回味無窮。

兒子吃完母親做的河蚌瘦肉粥后，吵嚷著要我帶他去摸河蚌。我帶著兒子去了兒時的河塘邊。剛剛學會游泳的他下到岸邊，嘗試著摸河蚌。很快，兒子摸到好幾個。他興奮不已，就像多年前的我一樣。據說河蚌里有珍珠，我一次也沒遇到過，但家鄉河塘里的河蚌已成為我記憶中的一顆珍珠，無論我身在何處，河蚌的鮮甜，那份家常的人間煙火，都在我的歲月深處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