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從來不會缺少一場雨。

清明，既是節氣，也是我國傳統節日，更是重要的祭祀節日之一。“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一場清明的雨，又勾起我對逝去親人的綿綿思念。

奶奶，離開我們已經10多年了，但每每憶起，音容笑貌如昨清晰。瘦長臉，膚色黝黑。頭發灰白，松松挽一個發髻。灰色長褂，緊扎綁腿，是那個時代最典型的鄉村婦女。清明前夕，多次夢到奶奶，還是那樣的穿著，拄著拐杖蹣跚走來。我大聲喊她，她卻并不說話，只那么深情地看著我。

奶奶育有兩兒兩女，父親是長子，我是長孫。從小，我就是奶奶的跟屁蟲。她去下地，我跟在后邊；她去趕集，我牽著她的衣襟；一老一少，相伴相隨，成為村莊一景。即使后來上了學，一到中午，我也必去奶奶家吃飯。聽著收音機里的歌曲，看奶奶在小廚房進進出出，想盡辦法準備我愛吃的飯，心里充滿小小的幸福。

奶奶是個孤苦的人，長大后我才慢慢意識到這一點。奶奶是獨女，卻不能留在家中支撐門戶。奶奶出嫁后，太姥姥患了眼疾，看不見東西。太姥爺身體也不好，走一點路都費力氣。奶奶一邊照顧著自己的兒女，一邊照顧年邁的雙親，無論多疲累，都甘之如飴。太姥姥和太姥爺去世后，家產就落在自家侄子手里。從此，奶奶沒有了真正的娘家。午夜醒來，總瞧見奶奶無聲抹淚。所以，她對親情格外珍惜，把山凹的表哥當成親哥一樣走動，以致于讓我產生錯覺，以為那就是我們嫡親的老舅。

那時，物質貧瘠，生活困苦，我瘦得像個高粱桿，似乎風一大就能吹倒。家中多吃紅薯和玉米，奶奶心疼我，總是抓住一切能給我改善伙食的機會。每逢走親戚，奶奶必會帶我去坐席。我們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心情是雀躍的。幾個簡單的涼菜和熱菜，對大家來說，已是難得的美味。臨走，奶奶還不顧別人詫異的眼光，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塑料袋，裝幾個小果子，讓我回家慢慢吃。

奶奶年老之后，喜歡呆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我下班回來，就拿著笤帚簸箕，給她打掃衛生。又給她帶來城里的餅干糖果，往暖壺里倒滿開水。然后，坐在床邊，陪她說說話。一年冬天，山凹老舅的女婿騎著自行車來看望奶奶。他說老舅剛做了一個氣管手術，脖子纏著毛巾，說話暗啞費力。臨走，奶奶塞給他100元錢，讓他捎給老舅，說自己不能去，這是一點心意。

“南北山頭多墓田，清明祭掃各紛然”，迎著細雨，我和父母叔叔走向奶奶的墓地，心中泛起淡淡的哀傷。先人已去，但在我們心里，卻從未離開。

雨落清明，情深意濃，慎遠追思始終是清明亙古不變的主題。清明善解人意，它與我們如此貼心。

作者：王新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