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流連花叢

風吹過來，兩只蝴蝶正在花蕊上梁祝，漸入佳境，仿佛虛無。

風不懂雅，輕輕搖動花枝。花蕊被動，花蕊上的恩愛順著風，輕輕晃動。

無為。

蝴蝶也被晃動。以為有事發生，慌亂中忘了彩翼。美麗雖然不可方物，一旦亂了方寸，就沒有了力量。

幾只鳥流連花叢，仿佛不思上進。在山里，鳥不怕風，翅膀硬起來，就能突破意境。

風聲

夜肥了，村里人家的燈慢慢熄滅。剩下月亮掛得高，照天下。

村子也不感恩。在山里，月光便宜。把人間照得隱隱約約，不露出真相，仿佛很多背景。

風以為有機會了，翻過山坳撲過來。村口的老樹趕緊擺動，老樹的影子肥胖，也趕緊擺動。它們擺動的幅度大，整個夜，好像也在擺動。

逶迤遠來的修水，彎了好大的彎過來。聽到風聲，稍稍停了一下。又繞過村子，彎了出去。

尋芳

外公墳頭上，一棵樹文質彬彬。有時候，喜鵲飛過來嘰嘰喳喳。另一些時候，烏鴉在枝上聒噪。

一天到晚，墳頭熱鬧得一本正經。周邊的背景胖成風水，山腳下的村子，不知道冒犯了什么，愈來愈俗。

外婆在農業社會耳聰目明，喜鵲叫時無動于衷。等到烏鴉叫，就拉開腔調，把烏鴉轟得笨鳥先飛。

剩下蝴蝶在墳頭尋芳，轉了幾圈，不得要領。再轉幾圈，仿佛有所悟了。頭朝著外婆的方向，用彩翼扇情。

歸途

娘在上游徘徊，想喊水回頭。娘的方言情深意長，遠去的水抖了一下，仿佛慢了下來。

一群白鵝在水上曲項向天歌，天空很空。

它們白毛浮著綠水，水動，它們不動。待水過了千重山，它們還在老觀念上，紅掌撥清波。

兩岸意境深遠。往東邊方向的古道意氣風發，好像要欣欣向榮。西面那邊蒼茫一些，映山紅笑了一路，仿佛是成竹在胸。

山坳上，趕路的過客穿過了好多岔道，也不問路。仿佛明白來處，也懂得歸途。

烏鴉

山里的烏鴉，已經很鳥了，也不懂風月。在山上亂喊，好像有另外的目的。

它們杞人憂天，擔心山里的人民居安，不思危。總是多事聒噪，弄痛人性的弱點。

一個個村子喊，把名聲喊得烏黑，惹人民討厭。在山里，烏鴉往任何方向，都不吉祥。

那些山巒聽得懂苦口婆心。情愿肥胖，也不輕易飛升。還把海拔，稍稍矮下一些。

有所圖

山脈修養起來，肥胖了底蘊。山下的村子有了想法，打起主意躍躍欲試，想要有所圖。

抬出百般手段，努力左右逢源。只是觀念老了，還在外甥打燈籠，照著舊調調。到頭來，慢慢俗了。

總有些人，在岔路上舉棋不定。通天的捷徑，也總是在關鍵處拐一個急彎，產生一些影響。

幾只野兔跑出林子，蹲在河邊偷窺社會。一片繁華，它們也不下水。在山里，隨便一條河流，水都很深。

世相

山間空，很多時候，一路都是虛的。喊山山不應，喊鳥，鳥也懶得搭理。

只好唱山歌。山脈包羅萬象，斑鳩調，花鼓腔，采茶聲都是土貨。不用成本，也不要上臺面。

風雨不聽話，專跟群眾作對。在山里，很多時候要風不得風。要雨，偏偏無雨。

只有修水，不管人間要不要。繞多少彎，也巴巴貼過來，送給人間便宜。

作者：川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