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淑敏

開學第一天，李老師早早就來到了 學校。

看著那熟悉的教室，熟悉的面孔，李老 師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臉。她在教室門口 站了一會兒，便走進了與教室一墻之隔的 辦公室，整理著桌上的辦公用品。一個瘦 小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跟了進來，怯怯地叫 道：“李老師……”李老師抬頭看著她，認出 是本班學生昊昊的媽媽，便關切地問道： “昊昊媽，有什么事嗎？”昊昊媽看看李老 師，又看看辦公室里的其他老師，遲疑了一 下，搖搖頭，說了一聲“沒事”便出去了。雖 然有點納悶，但由于開學第一天要忙的事 情太多了，李老師并沒有把這個小插曲放 在心上。

幾分鐘后，昊昊媽又冒了出來，徑直走 到李老師面前，仍然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 子。李老師問：“昊昊媽，怎么了？”昊昊媽 小聲地說：“李老師，昊昊又在教室里哭鬧 起來了。”李老師感覺自己的腦袋“嗡”的響 了一下，她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腳底生 風地跑向教室。

還記得第一個學期的時候，昊昊第 一次哭鬧，也是在開學第一天。那天下 午，李老師站在講臺上，正聲情并茂地帶 著同學們朗讀第一篇課文，突然，昊昊從 座位上站了起來，揚起手中的語文課本， 狠狠地拍打著前排一個女生的后腦勺， 嘴里還含混不清地嚷嚷著什么。那個女 生嚇壞了，捂著腦袋哇哇直哭，同學們也 嚇壞了，瑯瑯的讀書聲戛然而止。李老 師一個箭步沖上去，搶下了昊昊手中的 語文課本，昊昊立刻大聲哭鬧了起來，任 憑李老師好說歹說他就是充耳不聞。一 個學生突然站起來，大聲地對李老師說： “老師，不要理他，他是個瘋子！”李老師 頓時愣住了，一時竟無言以對。也不知 道過了多久，昊昊終于停止了哭鬧，安靜 地坐在座位上，眼神有點飄忽不定。后 來，李老師才從昊昊媽口中得知昊昊患 有自閉癥。從那以后，李老師仿佛成了 一只驚弓之鳥，只要發現昊昊有一絲躁 動便趕忙走過去安撫他，生怕他又做出 什么過激的舉動來。

然而這一次，李老師卻并沒有看到意 想之中的騷亂場面，全班學生都安安靜靜 地坐在位子上，一臉愕然地看著神色慌張 的李老師。李老師掃視了兩遍教室，才從 60 個統一穿著校服的學生中找到了昊昊， 他和其他同學一樣，也安安靜靜地坐著，白 凈秀氣的臉上掛著一絲淺淺的微笑，找不 到一絲一毫哭鬧過的痕跡。李老師頓生疑 竇，她扭頭一看，卻發現剛才一直緊隨在自 己身后的昊昊媽已經不見了蹤影。李老師 百思不解，她慢慢地走向昊昊，沒走幾步， 便覺得有點異樣，她把手伸進上衣口袋，立 馬觸到了一個硬硬的、滑滑的東西，掏出來 一看，竟然是一個紅包，那樣的刺眼，像一 塊火紅的烙鐵燒灼著李老師的手，也燒灼 著李老師的心。

李老師頓時明白了一切，她飛快地跑 出教室，終于，在樓梯口看到了昊昊媽那瘦 小的背影，李老師急切地喊道：“昊昊媽！” 可那個背影并沒有停下來，反而跑得更快 了。李老師使出逐風追電的勁頭，這才追 上了昊昊媽，急忙把紅包塞回她的手中，氣 喘吁吁地說：“昊昊媽，這個我不能收。”昊 昊媽的臉上，浮起了一絲歉疚的笑容：“李 老師，昊昊老是給您添麻煩，我們做家長的 實在是過意不去，一點點心意，您就收下 吧！”李老師一臉堅決地說：“我真的不能 收。昊昊媽，昊昊是我的學生，我為他做的 一切都是我應該做的。”說完，轉身甩下昊 昊媽走了。

“丁零零……”清脆的上課鈴聲響了， 李老師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上講臺，開始了 她的開學第一課。講臺下，那一束束充滿 求知欲的目光，那么天真，那么清澈，那么 純潔，容不下一絲一毫的雜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