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華

每年春暖花開的時候，成群結隊的燕子會飛入尋常百姓家，它們啄著春泥構筑著自己的愛巢。我們家的老屋自然成為這些燕子筑巢的對象，自從燕子第一次飛入我們家開始，母親就不停地叮囑我們幾個搗蛋鬼：不得捅鳥窩，不得抓燕子，不然后果很嚴重。

我們兄妹幾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當時并不知道燕子有什么來歷。但是經過母親這么一番警告，我似乎對它們多了幾分敬畏之心。以致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只能遠遠地趴在窗臺上，看著這些燕子歡快地飛奔于老屋與田地之間。后來，母親跟我說，燕子是農民的好朋友，為莊稼除害，每年吃很多害蟲，讓糧食豐收，我們莊稼人要懂得“知恩圖報”。

就這樣，我從勤勞的燕子身上，學到了一種叫知恩圖報的美德。很多時候，我把燕子寫到作文里，得到老師的多次表揚。當我發現有淘氣的小伙伴，拿起竹竿掏燕窩的時候，我總是跑上去厲聲警告道，“誰傷害燕子，誰就是壞孩子。”他們聽到后，都紛紛放下竹竿，而我則像小老師一樣，讓伙伴們的心里種下一顆善的種子。

除了知恩圖報，在母親身上，我還學到了堅韌與勤勞。母親是典型的農家婦女，沒文化不識字，她只能通過干苦力來換取微薄的生活酬勞。父親常年在外打工，家里的農活重活自然壓在母親的肩上。插秧、收割、抬樁、碾磨等粗重活，通通由母親一手包辦。但母親從來都不喊一個苦字，她常常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母親的勤勞讓她的五畝地，年年都創收。記得有一年，遭遇五十年一遇的洪災，在狂風暴雨侵襲之前，由于母親觀察入微，事先做足了功課，才讓家里的莊稼幸免。那一年，我們一家六口人才不至于挨餓。村里人都說，母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真是料事如神呢！其實，母親哪有什么通天神術，她只是比別人勤快罷了。

每天天蒙蒙亮，母親就要下地農忙。炎熱的夏天，半夜里她還跑去給莊稼灌水。因此，莊稼長得特別旺盛，也比別人的更早熟掛穗。暴風雨前夕，母親估算著往年的收割時間，感覺到不對勁。于是，在別人還在猶豫之際，就把自己田里的莊稼收割了。這種勤勞練就的農家智慧讓母親渡過了難關，免遭天災帶來的損失。我們都說母親如有神助，其實母親只是用勤勞和經驗彌補了人生。

勤儉節約也是母親的傳家寶，她從小就給我們灌輸這些人生道理。記得小時候，我們圍桌吃飯。常常把飯粒扒在餐桌或地上，吃完飯后，飯碗里總留有剩飯剩菜。母親看到后，就會悄悄地從門后拿出一條鞭子，然后抽打我們的雙手。我們來不及躲避，她一邊打一邊大聲教導說：“粒粒皆辛苦，一粥一飯汗珠換。”母親的話如釘子一般，扎得我們心里陣陣刺痛。再看著母親那兩鬢因為勞碌而長滿的白發，我們幾個就會乖乖地低下了頭。

母親是莊稼人，一輩子和田地打交道。這些充滿智慧的農家哲學，如同一部溫暖人心的傳世家風，引導著我們走向正確的人生路。母親沒有給我們帶來榮華富貴，卻傳承了我們受用一生的家風。這些恩情，足以讓我們淚流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