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恩

多吉雄壯一點也不壯，個子矮小，眼睛不大，如果不是那稍長稍卷的頭發和稍微內鉤的鼻尖，根本看不出多吉是西藏人。

我是在我女兒同學的帶領下走進結巴村的，結巴村位于巴松錯湖深處的高山峽谷里，海拔3500米，前有巍峨的雪山，后有茂盛的森林和涓涓的細流，雪山與湖水、草甸與木橋、云杉與松柏、牦牛與藏香豬都恰到好處地安放在屬于自己的角落，美麗寧靜，一步一景，美得讓人無法呼吸。于是，我跟我女兒同學說：不走了。于是，女兒的同學把我安排在開民宿的多吉家住。這樣，我認識了多吉雄壯。

多吉家大廳里墻壁和天花板的四周畫著藏族風格的畫，艷麗奪目，藏式金碧輝煌的壁柜，充滿了神秘有趣的色彩，廳中間那燒牛糞的爐灶爐火熊熊而無牛糞味道，盡顯藏家爐灶的巧妙。多吉的父親高高壯壯，稍微的禿頂，鼻子稍鉤。多吉的母親高高瘦瘦，穿著典型的藏服。我看看多吉父親，再看看多吉母親，再疑惑地望著多吉，多吉怎么就這么矮小呢？多吉家還有一個小男孩，我問多吉：那是誰？多吉說：我兒子啊。但怎么也沒看到小孩的媽媽。不敢問，也不便問。

結巴村的夜是寂靜的，屋外溪水潺潺而不鬧人，偶爾的一聲狗吠更襯托出夜的寧靜。

天剛蒙蒙亮，多吉帶我爬上村后的觀景臺。向下望去，結巴村的全景一覽無遺，不遠處湖水碧綠清凈，湖那邊高山陡峭翠綠，一陣陣云霧在山腰縹緲，湖這邊一片黃綠黃綠的青稞向遠方伸展。村里炊煙裊裊，經幡隨風起舞，鈴鐺的牦牛鈴聲清晰地傳來，鳥鳴此起彼落，徐來晨風，清新如醉，恍如隔世。

鳥鳴躁動著裊裊繞繞的炊煙

凝固了歲月的永恒

青稞酒合著酥油茶

溢出悠悠揚揚的藏歌

肆意綻放的格桑花啊

迷離了我醉人的背影

……

我吃驚地看著念著詩歌的多吉，脫口而問：你會寫詩？

多吉不好意思地說：這是我老婆寫的。

你老婆呢？我問。

走了。多吉滿臉沮喪地答。

多吉有故事，我要帶酒去聽。

晚上，我帶著濃烈的青稞酒去找多吉，邊喝邊聊，發覺多吉懂得挺多的。我問多吉是否經常出去走走，多吉說最遠去過拉薩，看我滿眼的疑問，多吉說：我老婆是江浙人。

江浙，水鄉，養育著水一樣的姑娘，我可以想象到多吉的妻子是溫順而柔弱的，是清素若菊的。

多吉喝得有點多，話也就多了。他告訴我，他的妻子是來結巴村旅游的，就住在他家，像現在的我一樣迷上了結巴村迷人的景色，賴著不走了。她總纏著要多吉帶她去玩，看雪山、玩溪水、捉小魚、嗅小花、采野菇……

那時，她總是夸我自然界里什么都懂。其實，我懂什么啊？只是在這長大而熟悉罷了。多吉自嘲地笑笑說。然后我們好上了，有了兒子，再然后我老婆新鮮勁過了。有一天她留下一封信，走了。說不用去她家找她，她要去流浪……多吉越說越慢，聲音越說越低，眼睛死死盯著那面頗具藏族特色的墻。

多吉說：我老婆最喜歡去雪山腳下玩。改天我帶你去。

一晚，當地政府組織了篝火聯歡會。

天黑了，人們圍著篝火迎著微微的晚風起舞、唱歌……篝火周邊放著濃烈的青稞酒、香醇的酥油茶、柔軟的糌粑、清香的藏香豬、風干的牦牛肉。淳樸的工布藏族人們品著美食、喝著烈酒、唱著藏歌、跳著藏舞，在這片神秘的土地上盡情地展示著傳承的力量。

瘦小的多吉舞姿特別出彩，引得一群姑娘瘋狂地叫好，瘋狂地歡呼。舞罷，多吉拿起話筒跟著節奏唱起藏歌、唱起流行歌。多吉的歌聲非常優美，我發現有一個姑娘的眼睛從沒離開多吉，滿臉的傾慕，看那打扮像是游客。

篝火聯歡會結束后，多吉家又多住了幾個人，其中，那個眼睛一直盯著多吉滿臉傾慕的姑娘也在。

不知道這個姑娘會不會寫詩？我想。

之后的幾天那姑娘天天粘著多吉，纏著多吉帶她去玩。多吉與那姑娘打得火熱，沒有時間帶我去雪山腳下玩了。我也要離開了，到神奇美麗、引起世人莫大興趣的珠穆朗瑪峰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