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勝

記憶中，童年的生活是五彩繽紛的，踢房子、打水仗、打陀螺、猜謎語等游戲應有盡有，但最可心的當然還是在村口的大榕樹下聽德爺爺“講古”了。而我作為德爺爺“講古”的鐵桿粉絲，自然是逢講必聽，從不缺席了。

記得那時候一到晚上，我們做完老師布置的作業，就纏著父母帶我們到村口的大榕樹下聽德爺爺“講古”了。“七俠五義、水滸傳、岳飛、西游記、三國演義”以及各種千奇百怪的奇聞趣事，德爺爺海闊天空，談古論今，口若懸河，講得眉飛色舞，而我們這些孩子們則聽得津津有味，妙趣橫生。偶爾聽到幽默風趣的笑話時，我們一個個笑得前俯后仰，手舞足蹈；聽到驚險恐怖之處時，緊張的氣氛也經常嚇得我們當中一些膽小如鼠的小伙伴們心驚肉跳，一個勁兒地往德爺爺的身邊靠。每當此時，膽小怕事的我往往也是惶恐不安，六神無主的，晚上也難免要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惡夢。但是第二天晚上，我還是癡心不改，依然纏著爹娘去村口的大榕樹下聽德爺爺“講古”。

在那個艱苦的年代，電視還是一個稀罕物，更別說無所不能的電腦了。寂靜無聊的夜晚，村里的男女老少呆在家里實在沒有什么事情可做了，便不約而同攜家帶口到村口的大榕樹下聽德爺爺“講古”了。當然，隨著大人們出門聽“講古”的孩子們也一個個成了跟屁蟲，如影隨行。或母女相伴，相映成趣。或子馱父背，其樂無窮。或一家四口攜手同行，羨煞旁人。“講古”聲中，有時候德爺爺也故意賣賣關子，調調我們的胃口，少不了命令我們獻上自家種的水果解解饞、潤潤喉，偶爾還會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嘴臉嚇唬我們。在七十年代那個娛樂節目貧乏的年代，一般堅持聽完德爺爺“講古”的孩子們總是少數，大多數的孩子們總是在“講古”聲中，不由自主地耷拉著腦袋，依偎在父母的懷抱里昏昏入睡。只有我睜大著眼睛，堅持到了德爺爺收兵散場，才意猶未盡地打道回府。曾記得有一次德爺爺生病了，沒有按時來到大榕樹下“講古”。我們這些孩子們一個個急得抓耳撓腮的，心里直癢癢的，久久地呆在大榕樹下不肯離去，直到家里的大人們扯著嗓子大喊大罵著叫我們回家睡覺，才戀戀不舍地離開大榕樹下的“講古”場，一臉沮喪地回到家中。那一夜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德爺爺撫摸我的小腦袋，在夢中給我開小灶“講古”呢！盡管是南柯一夢，夢醒后，我依然一臉幸福。就這樣，在德爺爺的“講古”聲中，我們這些在故事中長大的孩子們，度過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代。

五十多年后的今天，當我創業在家鄉，打拼在零售行業，每日里忙碌于生意和工作，偶爾想起童年時代聽德爺爺“講古”的奇聞趣事，便有一絲深深的鄉愁，緊緊纏繞在我的心頭。如今村口的大榕樹雖然風采依舊，而我們最尊敬的德爺爺卻已經駕鶴西去了，但德爺爺留在我們心中的“講古”記憶，卻越來越深刻，越來越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