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偉亮

鄉村的早晨似乎比城里來得早一些，還在睡意朦朧中，我就已經被窗外那一陣陣清脆婉轉的“啾啾”鳥鳴聲吵醒了。翻開枕頭邊的手機，時間顯示凌晨5點40分。此時天還沒有亮，窗外還是黑蒙蒙的一片，依稀中有些許的光亮，我猜想那可能是月光的余暉吧，又或者是晨曦中正準備露出臉來的那第一縷微微曙光。管他呢！我在床上輾轉著伸了幾下懶腰，沒有直接起床來，而是繼續賴在床上，側著耳靜聽窗外那婉轉的鳥鳴聲。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子，在春天的清晨，在鄉間的農舍里，臥聽著鳥鳴聲醒來的美好時光了。此時此刻，我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理會，只想靜靜地獨享這鄉間山野的自然晨音，靜靜地聆聽那久違的“啾啾”鳥鳴聲。

說起小鳥，相信很多人都并不陌生，從山野嶺外到城里的公園、動物園，都可以見到小鳥的影子。每到春夏之際，在鄉村和田野里，常常可以見到各種各樣的鳥類。其中最常見的就是燕子、麻雀、鵓鴣、白頭翁等鳥類，他們幾乎都是跟隨著人類的居住點而來，圍繞在人們的房前屋后附近安家落戶。春雨綿綿的時刻，可以看到成雙成對的小燕子在房屋下和田野間來回忙碌著，那是它們正在忙著筑巢育雛。夏收之際，則是麻雀最活躍的時刻，這時候正是農戶們在自家屋門前的“地堂”（即曬谷場）上翻曬夏收稻谷之時，每當農戶們剛把稻谷倒在“地堂”上，人剛轉身還沒離開呢，屋檐下、頭頂上那一群群的麻雀就馬上飛落在場上的谷子快速地啄食起來。看見人來了，或者是聽到人們的驅趕喝罵聲時，它們就轟的一飛而散，有的立在屋檐邊，有的站在果樹枝頭上，嘰嘰喳喳地鳴叫著，用那黑溜溜的小眼睛兒緊緊地盯著人們的一舉一動，伺機找尋再次啄食的有利機會。最害羞的可能要算鵓鴣和白頭翁鳥了，它們總是膽小怕事的樣子，每次來搶食都是躲躲閃閃的，或跟隨在麻雀群的背后，或混雜進麻雀群之中，它們才敢一起前來谷場上啄食。

離開家鄉外出工作生活后，便如鳥兒離巢般，在陌生的城里安了家。故鄉里的那些“鳥事”就慢慢地變成了記憶中的風景，那熟悉的鄉村生活似乎是離我越來越遙遠了，內心里對鳥兒的關注也慢慢地淡化了許多。曾經有一段時間，人們經常談論著，說現在鄉野里的鳥類比以前似乎少了很多，據說是有的被人類捕殺當作美味食物了，有的被村民們施灑的農藥毒死了，有的因為環境的變化而不知蹤跡。每次聽到這樣的消息，我總是感慨萬分，徒嘆奈何：小鳥何辜？卻無棲身之處！

兩年前，跟隨我們在城里生活的母親回到家鄉去居住。閑暇之余，母親在屋門前菜地里種上了青菜，并飼養了十多只母雞。自此以后，我便開始了常回鄉探親的生活，同時也有更多機會去找尋記憶中的美好時光。闊別多年的故鄉，感覺蒼涼了很多，也蕭條了很多，聽母親說，村子里的很多人已經陸續搬遷到城里居住了，曾經熱鬧的村莊已變得冷冷清清，屋門前的那一片片稻田有很多已經荒蕪了，四周山嶺上的草木卻是愈發長得茂盛。可喜的是村里的生態環境相比前幾年已經變好了許多，也改善了很多。我又看見有很多很多的鳥兒在房屋旁邊的竹林里活動著，飛來飛去，啾啾而鳴，當然是麻雀居多。那熟悉的嘰嘰喳喳鳥鳴聲再次響了起來，空曠冷清的村莊似乎也跟著熱鬧了起來，那曾經熟悉難忘的自然場景再次展現在了眼前。

我看見，母親每次撒出一些稻谷和剩飯粒到門前斑駁的“地堂”上喂雞時，總會有一大群麻雀和不知名的小鳥飛落到雞群中搶食，母親也不去管它。我曾多次問母親怎么不驅趕一下那些搶食的鳥兒，母親總是慈愛地說：“別管它了，讓它食吧，小鳥也是一條生命，它們在荒山野嶺里找不到食物會挨餓的”。確實是這樣，放眼當下的村莊，已經很少有人再像以前般栽種水稻、花生和紅薯等農作物了，稻田里的荒草早已長得和山上的雜草一樣枝繁葉茂，乍一看還以為到了人跡罕至的荒涼之地，再次回歸的小鳥們真的是沒有可供它找尋食物的地方了，所以它們只能大著膽子、冒著生命危險，也要飛到村里的農戶人家屋門前來，與雞鴨們爭搶一點點難得的食物度過饑荒。因為這個緣故，我老家房前屋后的小鳥便日益多了起來，一群一群的。每次回去，我總會看見鳥兒們在房前屋后的竹林里飛來飛去，在半空中追逐著、戲耍著，總能聽到那啾啾不停的鳥鳴聲。自此以后，我每次幫母親喂雞時，便不再去驅趕這些可愛的小生靈了，撒下谷粒后，我就轉身離開。就讓小鳥們也跟著雞鴨一起多啄食一些谷粒吧！等它們吃飽了，在房前屋后筑起窩，在每天的清晨，按時叫醒這沉睡的鄉村；在天亮時刻，依舊為村里人唱響那悅耳動聽的美好晨曲。